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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海上鋼琴師》電影劇本
《海上鋼琴師》是意大利著名導(dǎo)演朱塞佩·托納托雷的“三部曲”之一。講述了一個被命名為“1900”的棄嬰在一艘遠洋客輪上與鋼琴結(jié)緣，成為鋼琴大師的傳奇故事。電影是由亞歷山卓·巴利科根據(jù)1994年的劇場文本《1900：獨白》改編而成。
1 階梯·外·夜
深夜，一片漆黑，只有在碼頭旁的階梯在路燈的照射下依稀可見。隨著鏡頭由上而下的搖動，傳來低沉的畫外音：“我至今還不敢確定，當(dāng)年應(yīng)不應(yīng)該離開那座海上浮城。我不僅指事業(yè)方面，或許應(yīng)該指朋友，真正的朋友，今生不會再有的那種。告別顛簸的波濤，踏上穩(wěn)固的陸地，從此聽不到圍繞耳邊的仙樂�！�
馬克斯坐在臺階上，手中拿著小號，愛惜地?fù)崮χ�，并用一塊紅色的布擦拭著。他的旁邊放著裝小號的盒子。他看上去有50來歲，微胖，頭戴禮帽，身穿風(fēng)衣，很沮喪的樣子。他的畫外音還在繼續(xù)：
“但是，正如他所說：只要你有好故事可以講，有人想聽，你就還沒完蛋。問題是誰也不相信我這個故事。”
2 巨輪·外·日
巨大的客輪的上層甲板上，有許多人。人們有的在閑聊，有的坐在甲板的藤椅上，有的在來回溜達，還有人在支著畫架寫生，一副閑適的景象。船頭樹立著英國國旗，馬克斯的畫外音伴隨著優(yōu)美的小提琴協(xié)奏曲繼續(xù)著：
“這種事情總是這樣發(fā)生，有人抬起頭，首先看到她。真是難以理解，船上的乘客人數(shù)過千，身份各異，有闊佬、有移民、有怪人，還有我們船員。但總會有那么一個人，既不多也不少，最先看到她。他可能在餐桌上進食，也可能在甲板上散步，也可能正在整理他的褲子，他偶爾望向天空，又看海面，就看到了她。然后他就站在那兒，發(fā)了一會兒呆，心跳加快。”
鏡頭搖向了底層甲板，這里的人們明顯地多了很多。由于人太多，顯得很擁擠。他們大都席地而坐，顯得很疲憊。有的人甚至隨便靠著什么東西就睡著了。這里是下等艙的甲板，大多數(shù)是準(zhǔn)備到美國尋求夢想的平民百姓。其中有一個男青年，正溜達著，偶爾抬了一下頭，然后就站在那兒，發(fā)了一會兒呆。伴隨著馬克斯的畫外音：每一次，我發(fā)誓，每一次，他轉(zhuǎn)過身，朝向我們，向著全船的人們，大聲喊。青年手指著前方大聲喊道：“美國!”
船上的人順著青年手指的方向望去。當(dāng)他們看到遠方的自由女神像時，群情激奮，紛紛歡呼起來。男人們摘掉頭上的帽子，有人將自己年幼的孩子舉過頭頂。經(jīng)過長途海上旅行，終于到達他們向往的美國，懷著對新生活向往或者帶著發(fā)財夢的人們怎能不激動呢?滿甲板的人們長時間向著自由女神像熱烈地歡呼著。突然，像有人指揮一樣，所有的人都停止了歡呼，他們神往地望著遠方，屏住了呼吸，原來，他們看到了高樓大廈林立的紐約曼哈頓。
馬克斯的畫外音又開始了：“最先看到美國的人，每船都有一個。既不是巧合，也不是錯覺。那一刻對他來說，意義非比尋常。在他的一生中，都會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。他是年輕人，你只要留神，就可以從他的眼睛看見自由女神，看見美國�！�
本船第一個看到自由女神像的年輕人滿懷希望地看著遠方的美國，他的神情是那么地專注，那么地神往，好像他正要到達幸福的彼岸。
3 樂器行·內(nèi)·夜
馬克斯此時來到舊樂器行。昏暗的燈光下，可以看到樂器行里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樂器，他的畫外音隨著他走進店里繼續(xù)著：“我見過自由女神像很多次，船上六年，每年五次。往返歐洲與美國之間。在海上生活久了，一旦上岸，連尿也撒不準(zhǔn)。穩(wěn)穩(wěn)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氖菐�，東倒西歪的卻是自己。上岸不難，可是，離開海洋……”
馬克斯頭上還是戴著禮帽，身上穿著風(fēng)衣。神情沮喪。他看著滿屋樂器，有的懸掛在天花板的架子上，有的擺在柜子里，還有的體積較大的就放在當(dāng)?shù)�。馬克斯走近柜臺，忽聽里面有人說話：“我要關(guān)門了�！�
見沒有回答，里面的人又說話了：“我可以效勞嗎?”話音剛落，一個老者來到柜臺前。由于天氣很冷，店主穿著毛衣。
馬克斯的畫外音又繼續(xù)著：“我24歲上船，我只熱衷一件事，那就是吹小號。”
馬克斯已經(jīng)來到了柜臺前，從盒子里拿出那個他曾仔細擦拭過的小號。他又看了一眼，像是下了很大決心，遞給了店主。說：“我想把它賣了�！�
店主的頭發(fā)已經(jīng)花白、稀疏，穿著很正規(guī)，打著領(lǐng)結(jié)。他接過小號，仔細看了看，說：“是康牌的，很不錯。”接著他舉起小號，靠近耳朵，用手彈了彈小號的喇叭，聽到清脆的聲響。
馬克斯說：“這是一流的管樂器�！�
店主似乎看出馬克斯急等錢用，說：“我最多付6英鎊10先令�！�
馬克斯不大滿意這個開價，說：“這只小號是我的生賣。即使是賤命，起碼也值兩萬英鎊。”
店主不以為然：“我也這么想。你另找買主吧�！彼研√栠�給馬克斯，不再理會。低下頭說：“出去時請關(guān)上門�！�
馬克斯無可奈何地把小號裝進盒子，然后把盒子蓋蓋上，說：“好吧，你贏了。”
店主面露喜色，拿起盒子，放到身后的柜子上。
馬克斯?jié)M懷傷感地說：“你等于買了一段音樂史。”
店主沒有理會他，從裝錢的小箱子拿出錢來，遞給馬克斯說：“聽我一句勸，回去好好吃一頓�！�
馬克斯接過錢，裝進風(fēng)衣口袋里。他又留戀地看了一眼已經(jīng)放到柜子上的小號，他明白，自己收了錢，小號已經(jīng)不屬于自己了。他轉(zhuǎn)身朝店門走去。走了幾步，他又回過身來，對店主說：“讓我吹最后一次好嗎?”
店主已經(jīng)開始低頭算賬，他不耐煩地說道：“小伙子，我可沒有閑工夫�！彼痤^，看到馬克斯懇求的目光，有點不忍心。他轉(zhuǎn)身拿過了小號盒子。說：“好吧，吹點歡快的�！�
得到允許，馬克斯迅速打開盒子，取出小號。他想，店主不會喜歡自己的音樂，便來到窗前，背對著店主，沖著窗子吹起了一首舒緩的樂曲。
店主起先埋頭算賬，沒有理會馬克斯的吹奏。聽到開頭，他有些吃驚地抬起頭，像想起了什么。他來到柜臺的右側(cè)，拿出一張舊唱片，放到柜臺上的唱機上。
馬克斯繼續(xù)吹著。唱機里傳出微弱的音樂聲，不過是鋼琴彈奏的，跟馬克斯吹奏的音樂一樣。店主說：“一模一樣，是不是?你剛才吹的音樂叫什么名?”
馬克斯聽了，詫異地停止了吹奏，不由自主地來到柜臺前。他回答說：“沒有曲名，有幸聽到這首樂曲的人沒有幾個�！�
店主說道：“彈得美妙極了，今天早上我就一直在猜，但一直猜不出鋼琴家是誰。”
馬克斯顯然知道演奏者是誰。他說：“相信你從未聽過�！�
店主疑惑地問：“是誰?”
馬克斯說：“就說這個人從未來過這個世界也不為過�！�
店主急切地說：“我不喜歡秘密。告訴我吧，到底是誰彈的�！�
馬克斯說：“這是我的秘密。”
4 碼頭·外·日
馬克斯的回憶：從倫敦駛向紐約的巨型客輪靠岸了。岸上成千的人揮舞著手臂迎接即將下船的人們。船上的客人也都激動地?fù)碓诩装迳蠐]動著手中的手絹等，向岸上的人示意，等著下船。所有的人都沉浸在到達目的地同親友團聚的喜悅中，誰也不去理會船內(nèi)的情況。
5 弗吉尼亞號餐廳·內(nèi)·日
在船上的餐廳，可以聽到外面嘈雜的聲音。人們都已離去，寬大的舞廳顯得很凌亂，椅子橫七豎八，地上凈是人們丟棄的小雜物。一個衣衫破舊的黑人跪在地上找尋人們丟棄的東西，看有沒有自己用得上的東西。他是這個船上的技師丹尼。
馬克斯的畫外音：“弗吉尼亞號上的一個黑人鏟煤工說過：這是這個倒霉的世紀(jì)的第一年。”
丹尼一邊左右找，一邊自言自語：“這些有錢的家伙，丟的都是煙頭、臟手絹，為什么不丟點值錢的東西。舊首飾一件都不舍得丟。連一件假戒指都沒有。呦，有一整支雪茄�！�
丹尼把雪茄揣到衣兜里，他跪行到餐廳的鋼琴腳下，這已經(jīng)到了舞廳的盡頭了。再也找不到什么好東西了，黑人只好站了起來。就在這時，他發(fā)現(xiàn)鋼琴上有一個漂亮的籃子。他四周看了看，沒有發(fā)現(xiàn)什么人。
他再往籃子里面一看，是個剛出生的嬰兒。他疑惑地說：“是誰把你丟在這里�！彼闷鹕w著嬰兒的被子，看見籃子上寫著：TD Lemon。
他抱起嬰兒，憐愛之情油然而生。丹尼留著短須，看上去已經(jīng)有四十來歲了，他很高興地說：“你好，檸檬仔�！�(英語中Lemon是檸檬的意思)
6 輪船動力作業(yè)間·內(nèi)·日
輪船要返回倫敦了，輪船下層的工作間像一個大的車間，機器聲轟鳴，工人們在為驅(qū)動輪船行進的巨大的鍋爐填煤。這些生活在底層的工人們，一邊工作，一邊議論著剛被遺棄的孩子。
“移民生下的野種!”
“是的，移民的作風(fēng)就是在船上生下孩子，然后丟到船上，讓人家養(yǎng)�！�
“這男孩長大了會是什么?”
“會成為另一個移民。”
鏟煤工懷里抱著不斷啼哭的嬰兒，不大滿意人們的議論，說：“不要理睬他們，檸檬仔�！彼掷锬弥粋�油壺改造的“奶瓶”，笨拙地給嬰兒喂奶。
工人們還在議論：“有人把他放在頭等艙的鋼琴上，指望有錢的人將他收養(yǎng)，坐享榮華富貴，沒想到被鏟煤工抱走了。丹尼，別人風(fēng)流快活，你來收尾�！�
在人們肆無忌憚的議論聲中，小檸檬仔躺在他的搖籃里，安靜地睡著了。他的搖籃被放在一個轉(zhuǎn)動的齒輪上，隨著齒輪的轉(zhuǎn)動，來回?fù)u擺著。
丹尼身穿工作服，外面還套著膠質(zhì)的大圍裙，頭戴粗布帽子。工作間有一個龍門吊，吊鉤垂下來，其中一個高度正好跟丹尼的腦袋一樣高，它就在丹尼的旁邊來回輕微地?fù)u擺著。他對同伴們大聲嚷道：“他的搖籃上寫著TD，知道是什么意思嗎?對了，我忘了你們都是文盲，上面明明寫著：謝謝你，丹尼。(英文中“謝謝”的第一個字母是T，丹尼的第一個字母是D)他們明明是托我收養(yǎng)。理睬你們純屬多余�！�
一個工人在一邊叫道：“你打算給他起個什么名字?”
一句話把丹尼給問愣了，他頓了頓，似乎沒了主意：“這個我還沒想過。就叫我的名字吧。中間加上TD。有錢人的名字都有簡寫，很氣派�！�
一個工人從扶梯的腳蹬之間探出頭來，說：“死鬼律師的名字也有簡寫。”
丹尼顯然對律師懷有成見，他說：“如果他將來當(dāng)律師，我就親手宰了他�！�
一個伙伴說：“你是星期二發(fā)現(xiàn)他的，就叫他星期二吧�！闭f完，伙伴們都大笑起來。丹尼也咧著嘴笑了，但他好像想到了什么。他兩手插著粗壯的腰，抬頭大聲說道：“你倒提醒了我，既然我在這倒霉的世紀(jì)的第一天揀到這個孩子，那就叫他1900吧�！�
有人發(fā)話了：“可這是個數(shù)字啊�！�
丹尼說：“以前是數(shù)字，現(xiàn)在是名字，他就叫丹尼TD1900。1900!”
丹尼的聲音回蕩在大機房里，應(yīng)和著機器的轟鳴。
1900啼哭起來，丹尼跑去安撫他，發(fā)現(xiàn)孩子拉了一腿屎。丹尼憐愛地抱起孩子。從此這個叫1900的孩子就生活在這艘客輪上了。
畫外音隨著小1900的成長又出現(xiàn)了：“那艘船成了1900成長的大搖籃，沒有證件，沒有出生證明，丹尼擔(dān)心他被別人帶走，所以1900的童年一直在弗吉尼亞號上度過�！�
7 輪船·外·日
轉(zhuǎn)眼，小1900已經(jīng)長成了五六歲的樣子，他趴在作業(yè)間的窗上，向外張望，外面是一望無際的大海。船艙內(nèi)反射著海面的光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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